《寻路中国》，《纽约客》驻京记者彼得.海斯勒

艾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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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路中国》，《纽约客》驻京记者彼得.海斯勒（中文名何伟），从2001年考取了中国驾照，这哥们可真没闲着，到2007的8年间，他从北京沿着长城一直开到了青海；在怀柔租了个农家院作为第二驻地；还定期跑到浙江南部考察。其所见所闻构成了书的三章：公路之旅部分，一路向西的所见所闻；怀柔部分，特写了一个农民家庭由农而商（乃至尝试由商而政）的经历；浙江部分，一个小镇的工业化过程，也是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过程。

作者海斯勒1996-2007在中国呆了12年，作为一个观察者，他是幸运的，因彼时正是中国转折性的关键时期。海斯勒的中国三部曲，《寻路中国》（10年）之前还有《江城》（01年，“奇里雅玛环太平洋图书奖”）和《甲骨文》（06年，《时代周刊》年度最佳亚洲图书），都是很有反响的作品。《江城》写了他96年至98年在涪陵一所大学任教时的经历，反映了改革开放政策给中国内陆城市人带来的变化与希冀。《甲骨文》描绘了甲骨文的命运，力图揭示中国文化的内涵和实质。而《寻路中国》反映的是中国经济的发展。（可惜另两本没的卖，《江城》台湾有繁体版，至今热销）

那么大的一个中国，那么大的一个经济体，那么多的大事件、大人物，海斯勒的视线却始终聚焦于一个个的普通人，在他看来，这些人才是“中国巨变的推动者”。他虽然住在北京，却不写北京，认为“北京不能代表中国”，而对农村和小城镇有着更为浓厚的兴趣。个人最喜欢的第二章写了北京郊区一个原本偏僻的乡村里一个叫魏子淇的农民，从开始似乎毫无希望的致富梦想以及血本无归的经商尝试，到随着越来越多的城里人开始到乡下度假，机会光顾了有准备的头脑，终于成了村里“最有能力的人”，最后甚至进行了一次没有成功的当官竞选。作为农家乐的先行消费者、魏子淇的房客，海斯勒与魏家形成了密切关系，距离足够近地跟踪了（甚至参与了）整个过程。除了魏子淇，还写到了他的老婆、孩子（村里最后一个孩子）、支部书记（代表着权威），搅屎棍（很讨厌的远方亲戚，但后来成了竞选军师）等一干人等，以及买车、看病、上学、入党、竞选等若干事件，一幅完整的北京郊区生态图。

虽是纪实文学，但读来毫不枯燥。“中国人看外国人看中国”本就能产生很多乐趣，海斯勒的文笔又十分幽默，比如第一章里对中国人开车习惯的描述，太生动了。作者观点客观、公正，既无美化，也无丑化。那些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怪现象，读来不时有哭笑不得之感，让人发出“确是如此啊”的感慨。而作者涉足地域之广，加上很多文献研究，书中还有很多我们这些中国人都未曾了解的中国的这一面或那一面，让人发出“原来如此啊”的感慨。比如在第一章里，作者引经据典地探讨了长城的成因(汉族与外族对抗的历史)，再如北京要求夜间行车开灯原来是陈希同1983年考察纽约的成果，在浙江，工人们需要老板保障的不是应有的休息时间，而是每天能有10个小时的工作可做。而作者总结出的一些中国式的生存智慧（比如“事后请求原谅总比事前请求许可容易得多”）也显示了独到的洞察力和理解力。

当然，2011年看来，书中的很多情形已然过时了，比如海斯勒如果现在进行他的驾车穿越之旅，肯定不会因为没有事先报告而被抓进公安局了。这种过时从另一个方面反映了中国的变化之快。而读过这本书后，每天经历着、看着、听着中国正在发生的这样、那样的故事，总是会不经意地想，海斯勒该会怎么看、怎么写今日的中国呢？

据说海斯勒还继续租着怀柔的那间房子。

PS. 中文版翻译的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