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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童丽娟（深圳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王朝倩（深圳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9月3日的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会已圆满落下帷幕，那场战争深刻影响了全世界80%的人口，与火灾、爆炸、空难、恐怖袭击、核安全事故等人祸，地震、海啸、火山爆发、干旱等天灾一样，都是人类发展历史上的“黑色记忆”。

在灾难遗址的利用上，直面苦痛的“忧患路线”基本取得道义上的胜利，世界各地都能找到这种默契。下面，让我们一起来看看人类如何让这些“黑色记忆”在大地之上延续。

各国对灾难遗址的利用

1.中国·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

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位于南京江东门集体屠杀遗址及遇难者丛葬地，故又称江东门纪念馆。该馆建成于1985年，并在1995年扩建，是南京市人民政府为铭记侵华日军攻占南京后制造南京大屠杀的暴行而筹建。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该馆是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是各类抗日纪念活动的重要平台。通过广场陈列、遗骨陈列、史料陈列三大形式向全世界宣传南京大屠杀真相，揭示侵华日军犯下的滔天罪行和南京人民遭遇的巨大灾难。

2014年12月13日上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出席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仪式，并发表重要讲话。“以史为鉴，面向未来”，该馆也成为国际间祈祷和平与历史文化交流的重要场所。

2.日本·广岛和平纪念公园

广岛和平纪念公园是为了纪念1945年8月6日广岛遭受原子弹轰炸而建立，保留了原子弹爆炸后存下的圆顶屋建筑物。1996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世界遗产委员会对该公园做出这样的评价：“随着人类所创造的毁灭性力量的释放，广岛和平纪念公园成为人类半个多世纪以来为争取世界和平所取得成就的力量象征。”

每年，公园都会举行仪式，悼念遇难者，并警示后人不要再发起战争，公园内的一块纪念碑上刻着：“让人们的灵魂在这里和平地安息吧！我们再不要重复错误。”

3.乌克兰·切尔诺贝利核事故遗址

1986年，前苏联统治下的乌克兰境内的切尔诺贝利核电厂，因人为因素引起的四号核反应发生爆炸，大量放射性物质泄漏，成为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核电事故，反应堆周围30公里划为隔离区，所有居民被强制撤离，切尔诺贝利城因此而被废弃。据专家估计，完全消除这场浩劫对自然环境的影响至少需要800年，而持续的核辐射危险将持续10万年。

乌克兰紧急情况部部长巴洛加于2010年12月12日宣布，从2011年起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地区将对普通游客开放（但必须穿防护服）。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署长克拉克支持该旅游倡议，她表示，参观切尔诺贝利地区可以让人们了解悲剧历史，再次认识核设施安全的重要性。

4.美国·纽约911纪念公园

911纪念公园建于纽约世贸中心遗址之上。“9.11事件”后，人们对这块遗留地的建设存在两种意见，一是在遗址上重建更高的双子塔，以此象征“正义战胜邪恶”；二是保留遗址建公园和纪念馆，以体现遗址的神圣属性。最终，就像纽约市长彭博说的一样：“再也没有比建造纪念馆更崇高的任务。”遗址公园利用双子大楼留下的两个大坑建成两方巨大的方形水瀑布，静水流深，寓意生生不息的生命。

如今，人们在这里寄托哀思。

夜晚，两方水池会发出两道强烈的光束，以离天空最近的方式来纪念911悲剧。

5.中国·汶川地震遗址群

汶川地震遗址群，包括300公里长的龙门山断裂地带波及的映秀、北川、青川、建川等灾区，突破行政地理范围，将各地震遗址的点串联线形成整体，以展示汶川大地震的历史全貌，堪称地震遗址群。各地对遗址的利用不尽相同，有些保留了被地震破坏的原生态现场，有些建成遗址公园，还有些建了博物馆，规模有大有小，形式不拘一格。

汶川周年纪念日，各地的观者和遇难者家属以不同的方式铭记灾难，悼念逝者，伤痛悲情在集体祭祀的仪式中得到宣泄和升华。

著名作家冯骥才曾说：“历史，不仅是站在今天看过去，还要站在明天看现在。将来的汶川地震博物馆一定会为我们的后代永远的留下这个黑暗又光彩的今天；它将成为中国人心中一份沉甸甸的继往开来的精神遗产。”

6.中国·唐山地震遗址公园

唐山地震遗址纪念公园在原唐山机车车辆厂的地震遗址基础上扩建而成，2008年4月开始兴建，7月初步建成开放。

公园以“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关爱、对科学的探索、对历史的追忆”为设计宗旨，为社会各界和广大人民群众提供了一个文明祭奠地震罹难者、开展爱国主义教育、防震减灾科普宣传以及进行地震学术研究和交流的理想场所。

2011年6月，公园被列入“全国红色旅游经典景区”名录；7月，被中国地震局授予“国家防震减灾科普教育示范基地”称号。

7.意大利·庞贝古城遗址

公元前8世纪，仅为小渔村的庞贝依托地中海的天然良港发展为古罗马的第二大城市，然而这座富饶繁华之城因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大爆发化为乌有，整座城市被火山灰掩埋，直到1748年才被考古人员发现。

庞贝古城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世界文化和自然双遗产，被人们誉为“天然的历史博物馆”，吸引世界各地的游客们来此观光，也成了后世反思自然威力和人间坎坷的突出案例。

8.印度尼西亚·亚齐海啸纪念馆

苏门答腊岛虽然物产丰富，但也因地理因素饱受自然灾害的困扰，例如2004年那场被誉为“世界近200年来死伤最惨重的海啸灾难”。当年海啸最严重的地区亚齐首府班达亚齐为纪念这场人类灾难，在当时海啸的避难高地遗址上修建了海啸博物馆。该馆于2010年底建成开放，馆内设有海啸电子模拟系统，可演示地震和海啸形成的过程。

这个纪念馆，不仅是教育科普中心，向人们介绍关于海啸的知识，同时还是一处避难之地，作为城市防灾减灾的场所。当然，也是为了纪念04年在海啸中遇难的23万死难者，更是告诫人们要对灾难保持警惕。

消费灾难？还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以上灾难遗址的案例，并非所有人都从心里接受。直面苦难也意味着持续沉重感和沧桑感，有人选择遗忘。于是，在灾难遗留地的后续利用上，一直不乏争议，焦点主要集中在三方面：

争议一：“消费灾难”否？

反对者认为，建遗址地（有一些遗址地收费）是在利用灾难逝者创收，形成“黑色观光”，消费苦难，将经济利益置于人性道德之上，是对往生者的一种大不敬，触痛了逝者家属的敏感神经。

支持者认为，一些遗址地收费是为了使得场地得到更好的保养和维护，从而长久运行下去，让更多后人观瞻。遗址地也令逝者家属有一个可以凭吊追思的场所。如果把遗址当做常用地来建设，凭吊的天然氛围就失去了，场地的属性也就变得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了。“黑色观光”可为受灾群众的带来一定的经济回报，也是帮助他们灾后重建的一种方式。

争议二：耽误灾后重建否？

反对者认为，灾难之后的主要精力应该放恢复生产生活上，而不是分散精力放在遗址的设计和建造，这样劳财伤民耽误灾后重建，没有意义。

支持者认为，灾后重建不仅是日常生产生活的恢复，还有历史文化设施的建设。遗址建设并不耽误灾后重建，日常生活的重建和文化设施的建设可以齐头并进。而且，灾难作为人类历史的一个节点，建灾难遗址地也是灾后重建的一项内容。

争议三：记于史书上足否？

反对者认为，灾难可以记在史书上，古代没有博物馆，没有纪念馆，没有纪念公园，照样可以为后人所铭记。这种方式，符合厉行节俭的作风，不劳民伤财。

支持者认为，灾难不仅可以记在历史书上，也可以就地活化，成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比史书上来得更直接，更震撼，更有感染力。遗址地可以使得一些纪念活动有可以承载的物质场地，还有警示作用，敦促人们反思过去，珍惜现有的美好生活。

结语

这些创伤的所在地，是地球的伤痕，也是人类的伤痕。原本人们可以轻易抹去，却将它保留，并非想要张扬或者庆祝，而是因为它客观存在，它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对于能够介入公共灾难的设计师来说，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场地的重建设计，还包括记忆营造设计、情感设计，因为这些场地会将成为人类历史进程中重要的节点和见证。正如历史学家及建筑评论家希格弗莱德？吉迪恩所说，纪念物是人造的路标，人们创造它作为自己思想、目标和行动的象征，使它们超越产生自己的时代，而成为传给后人的遗产。

它们成为过去和未来之间的纽带。

（插画：陈德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