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NTalk】唐子来：全球链接与地方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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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讲人：唐子来（同济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大家好，很高兴参加深规院25周年庆和城市思想论坛。今天不是一个学术报告，而是一场发散的思想交流，主办方给我的命题作文叫《未来·城市》。

从古至今

谈未来城市得先谈谈古代城市。在中国传统的语境里，“城”和“市”是两个概念。城是城墙围起来的一个地理概念，市是一个交易交往的场所，这就是古代城市的内涵。

从古至今，人们对未来城市的畅想和憧憬始终没有中断过。尤其像吴老师前面提到的，技术之上的时代，我们把城市看成一个机器，一个人可以主宰的机器，于是我们想象出这样那样的未来城市：

这些都是我们曾经的畅想，有些实现了，有些接近实现了，有些直到今天也还是比较先进和前卫的。

那么今天的我们对未来城市有憧憬么？也有的，但是和技术至上的时代不一样了，今天我们提的是绿色城市、低碳城市、生态城市、韧性城市……这意味着我们环境意识的觉醒，也意味着对大自然和客观世界的尊重。

从今往后

今天是城市思想论坛，我们得谈些和思想有关的。只有站在智者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远，才能把握未来城市发展的宏大趋势。今天我就站在很多智者的肩膀上谈两个宏大趋势对未来城市发展的影响：一个是全球化，一个是信息化。

全球化，不仅仅是一种经济现象，更是一次深刻的制度变革，是一种新的市场经济制衡的模式。

首先PeterDicken在2012年对经济全球化做了比较系统的总结，提出了世界经济格局的四种变化过程。这四个过程实际上是由两个维度划分的四个象限：一个维度是经济活动的地理扩展，一个维度是经济活动的功能整合。

地域化过程（LocalizingProcesses）是地理上相对集中和功能上不同程度整合的经济活动。

区域化过程（RegionalizingProcesses）是地理上约束在区域范围之内而功能高度整合的，比如欧盟。经济活动

国际化过程（InternationalizingProcesses）是地理上高度扩散但是功能整合程度不高的经济活动。

全球化过程（GlobalizingProcesses）则是地理上高度扩散和功能上深度整合相结合的经济活动。

所以中国的很多产品卖到世界各地那不叫全球化。我们今天谈的全球化，就是这样一种地理扩展和功能整合并重的全球化。就像很多跨国企业，他们不仅卖东西给中国，在中国还有投资、有生产、有全盘的战略布局。通俗点说，未来的全球城市在哪，不是几个大国领导人坐下来商量出来的，是这些跨国企业拿脚投票投出来的。他们聚集在哪，哪就是全球城市。

如果说跨国贸易额可以成为经济国际化的表征，那么经济全球化则需要跨国贸易、跨国生产和跨国投资三个表征。事实上在今天，不管是跨国贸易还是跨国投资，三分之二的量都是由跨国企业来完成的。所以很多跨国企业之间也有企业的“跨国指数”，包括了跨国销售、跨国资产和跨国雇佣。像深圳华为这样的企业就可以称之为全球化的企业，因为它不止有跨国销售，更有跨国投资和雇佣。

接下来说经济全球化对城市发展的影响。全球化对城市发展的影响巨大：第一，所有的城市都在全球经济网络里面；第二，经济活动的各个价值区段呈现出空间分离的趋势，正在形成新的产业空间格局；第三，经济全球化导致全球城市体系的转型，以“产业链”为特征的空间经济结构正在转变为以“价值链”为特征的空间经济结构。因此，未来城市的发展定位不仅要关注在“产业链”上的位置，更要关注在“价值链”上的位置。

比如我们看苹果手机的“价值链”，上面写着“DesignedinCalifornia”，也写着“Madeinchina”，但二者的价值区段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从经济全球化的角度看，未来城市讲的不是产业链，甚至是哪个产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个产业上处于哪个价值区段。

第二个趋势我们说信息化，这是宏观层面会影响未来城市的另一个趋势。信息化是一次重要的技术变革，今天主办方也请来了BAT三家，因为互联网对未来城市的影响非常大。

今天论坛的嘉宾夏铸九教授曾经翻译过一本书《网络社会的崛起》，这本书是划时代的，学界评价很高。它提出了网络社会中的新空间逻辑，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双重空间逻辑：一种是流通空间，一种是场所空间。前者就是信息化带来的全球的流动空间；而后者就是城市这样的场所空间，是流通空间的核心或者说基点。

信息、知识、资本都在流动，而城市是固定的，二者既有关联又有矛盾。比如我去英国读书的时候，首先去看了马克思的墓，因为上面写了一句话——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我当时很相信，后来读完博士就不相信了。因为资本是流动的，如果资本不流动，那全世界无产者就能联合起来；资本流动了，全世界无产者就联合不起来了。所以反对中国加入WTO的不是美国的资本家，而是他们的劳联和产联。

信息时代，流通空间越来越占主导地位。我们来看英国智库“经济学情报中心”发布的全球竞争力指数。我们首先关心它的定语，到底什么叫一个城市的全球竞争力？事实上城市作为一个场所空间，它的竞争力就在于能不能吸纳更多的流通空间里面的东西，比如资本、比如企业、比如人才……

所有我说，未来城市就是既要能够连接全球的流通空间，又要能够塑造富有地方特质的场所。深圳就是这样一个城市，它既连接了全球，又在不断的塑造具有自身特质的场所。很符合我们以前说的一句话，叫“全球思考，地方行动”。

如何塑造一个城市的地方特质？从国际经验来看，地方特质最核心的东西是创新氛围。但是创新的氛围是学不来的，硅谷就是硅谷，照着硅谷的样子学出来的一定不是硅谷，因为这种场所的特质是不可复制的。虽然这种创新的场所特质不可复制，但是它们都源于一个城市的“第三场所”，也就是家和办公室之外的那些体验和交流的场所。虽然知识和信息已经可以通过网络传播，但是今天这样的面对面的交流和体验是不可取代的。最有价值的感受是无法通过网络和屏幕传递的。一个创意的城市最主要的特质就是充满了今天这样的“第三场所”。